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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 捂著屁股的紀明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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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——所以, 你是想告訴我, 在和林風同桌、熟識之前, 你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同性戀了?”

紀宏看完了紀明越給他看的、充盈整個硬盤的“豐富資源”,臉色幾度變幻,最終還是回歸到了波瀾不驚, 轉過頭來,看著紀明越問道。

“嗯,應該說……”拿鼠標關掉整整一頁的小黃圖文件, 紀明越不太好意思直視紀宏的眼睛, 但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,“就是這樣。”

他補充道:“初中的時候就有一些感覺, 中考之後那個暑假我上網查了,才知道我這樣究竟算怎麽回事。”

“我也猶豫、掙紮過, ”但那時紀宏忙於事業,常年不在家, 紀明越對於自己性向的迷茫不敢輕易傾訴,最後選擇了埋在心底發酵,“可我發現我好像真的對女生不感興趣。然後我就開始上網搜集……嗯, 這些東西。”

他重重咳嗽一聲, 掩飾面上的不自在:沒辦法,為了出櫃、親手給自己老爸看裏番的操作,實在是太羞恥了啊啊啊……

但除了這樣做,也沒有別的辦法能更直白迅速地說明事實,順帶澄清時間線了。

“下載到電腦裏的時間都有, 有的種子命名也自帶時間,這些剛才都給您看過了。”紀明越說道,“等上了高中,我註意到林風,覺得他非常符合我想象中的戀人類型,然後就對他有了好感……咳。”

他臉上微微發燒,還是堅持說了下去:

“我喜歡上林風,不是因,是果。”

紀宏從轉向他開始,便一直兩手交叉搭在膝蓋上,直到聽他說完,方才淡淡點了點頭:“邏輯清晰,證據到位,結論明確,還挺有說服力——”

他像在點評新人員工的項目報告,楞是把學習椅坐出了老板椅的架勢:“準備了挺長時間吧?”

“……也沒有。”紀明越摸了摸鼻子,小心地看著他,“就偶爾臨睡前有空的時候,會想一想……”

“行吧。”紀宏微微扶額,“算我相信林風在這件事上,對你沒有責任了,那他呢?你就確定,他也喜歡你了?”

“確定!”提到這方面,紀明越的眼睛一瞬間噌地亮起來,要張口又抿了下唇,像是有一點難以啟齒,“他,唉,反正……他也很早很早就喜歡我了,比我主動去幫他還要早!”

“多早?”紀宏略微詫異地挑了下眉。

“真的很早……不過,比起這個,”紀明越又深吸一口氣,說道:“爸爸,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,要跟你坦白。”

紀宏一看他深吸氣,就知道他是真的對預備要說的事情很重視,擡頭道:“你說吧。”

結果他一擡頭,居然生生把紀明越嚇退了一步:“爸,你先答應我,聽完不要揍我!”

紀宏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,眉頭微皺,忽然油然而生一種不祥的預感。

紀明越之前叫林風去拿的,就是楊超在高考前給他們說的各種時間流程、註意事項,叫他們拿筆記下來,實際上只有薄薄一張紙,滿打滿算一兩分鐘也翻出來了。

林風手裏捏著那張紙,擡頭望向主臥方向。

因為紀宏預先說了,要在高考結束後帶他們去吃大餐,所以原本的廚師都沒有過來。而他們回家時不到四點,現在已經快六點了,主臥的房門依然緊閉著,不見父子倆出來。

在擔憂焦慮中捱過兩個小時,林風幾乎全程沒辦法做別的事,等客廳掛鐘的指針劃過六點,他站起身,決定走過去敲一敲門。

他原本準備的方案是:敲門問他們打算怎麽吃飯,如果還要繼續“談話”,那他就可以提早開始做飯,免得有人餓肚子。

誰知道他剛走到主臥門前,就聽見裏面“嗷”的一聲,是紀明越的叫聲,伴隨著什麽東西擊打在肉上的悶響。

林風在聽清楚的一瞬間,幾乎想也沒想、就直接要撞門進去,誰知道門鎖得嚴實,他又連著拍了幾下門,才有人過來給他開門。

是捂著屁股的紀明越。

紀明越可憐巴巴、垂頭喪氣,看起來又慘又好笑,林風直覺想第一時間把他摟進懷裏安慰,但一回頭看見紀宏還在場,只得忍住了。

“紀叔叔,有什麽事都可以好好說,別動手。”林風還是伸手把紀明越護在身後,“您要是氣不過,有什麽都可以沖著我來。”

“沖你來?”紀宏淡淡哼了一聲,意味不明地看了林風身後的紀明越一眼。

“對。”林風上前一步道,“是我先喜歡他的,也是我先對他表白的,到今天責任都在我……”

紀明越算是知道林風為什麽堅持要自己先表白了,不過感動歸感動,他還是在後面拽了一把林風的衣角:“那個啥,林風,這事兒跟你沒關系……”

他壓小了聲音:“是我跟我爸撒謊來著……確實是我不對,我爸揍我應該的。”

“應該的?”紀宏冷哼道,“那要不要再過來挨幾下?”

紀明越“哧溜”又縮了回去。

從小到大,不,應該說兩輩子以來,他這還是第一次被紀宏打屁股,紀宏下手可真重啊……不過,躲了不到兩秒鐘,他又探頭出來:“爸你要是不解氣的話,想打就打吧……”

紀宏要笑不笑地道:“那你倒是過來啊?”他拍了拍手心,“臭小子,16歲就編瞎話編得那麽順,你爸我真是小看你了……”

“紀叔叔,這件事我也有責任,您還是可以全沖著我來。”林風再次主動開口,“從一開始,他就是因為我才對您說謊的……”

“是啊,從一開始,他就是為了你……”

揍也揍過了,紀宏本就是極度理智的人,回憶當時紀明越的處境、需求,設身處地,他自認為也會和紀明越做出同樣的選擇——這小子居然還懂得草灰蛇線、步步為營,倒真讓他刮目相看了。

想通了這一點,他原本就沒再打算揍紀明越,把故意嚇唬他的手放下,擡頭淡淡掃了林風一眼:“他現在是全對我說了,那你呢?”

林風怔了一秒才反應過來紀宏的意思,說道:“我媽媽很早就看出來了,我也對她承認了。”

紀宏微微愕然,倒是紀明越又探頭出來,說:“真的,江阿姨高一暑假就發現了,還怕林風欺負我,特意提醒我來著,不過她不知道我也喜歡林風,嘿嘿……”

“問你了嗎?”聽著自家兒子的傻笑,紀宏感覺許久沒犯的牙疼又要發作了,“敢情兩邊家長都一早就發現了……”

一層窗戶紙留了兩年多,心理預備做得太充分,導致他現在看著林風、習慣性地把紀明越護在身後,居然都覺得挺自然挺順眼的……

“紀叔叔,我一直準備等高考結束,就帶明越到療養院那邊,正式確認我們的關系。”林風鄭重道,“現在,我想征求您的同意——可以嗎?”

紀宏看著他,又看了看他身後紀明越亮晶晶的眸子,半晌嘆出一口氣:“聽說你媽媽最近身體恢覆得不錯,你忙著高考,也有段時間沒去看她了?”

他一手撐住太陽穴,另一手輕輕揮了揮:“……去吧。”

“耶~”小聲開口慶祝的,是看起來比林風還高興的紀明越。

林風低聲問他:“你餓嗎?想出去吃還是在家吃?”

紀明越捏了下他的手指,擠眉弄眼地,示意他先討好紀宏再說。兩個人勾勾扯扯站在一起,青澀又黏糊,中間仿佛連空氣都插不進,和街上常見的高中生情侶並沒有太大的差別。

紀宏想起自己之前還問了紀明越“是不是真的確定林風就喜歡他了”,紀明越沒給出明確的答案。

不過現在看來,似乎也不用再問了。

江曼雲的病反覆兩年多,到今年終於有了重大起色。

醫院方面在今年四月,給她嘗試了國際上的最新治療方式,沒想到效果斐然,近期已經能下床活動、適當做一些運動了。只不過要想徹底康覆,還需要到醫療環境、設備都更加先進的國外去接受治療,計劃在七月份動身。

紀明越到了約好的日子,提前緊張了整整一天,出門前光衣服就換了四五套。末了還是林風看不過去,將他抵在穿衣鏡前慢慢親吻,才讓紀明越沒心思去緊張了。

最後他穿了件白T恤、白色兜帽外套,黑色休閑長褲,白球鞋,頭發清爽,一雙眼睛也黑白分明,儼然還是充滿學生氣、乖巧沒有攻擊力的樣子。

他把這套稱為“見長輩心機套裝”,多少為他添了點底氣。不過,等他和林風一起到達療養院,才發現這種擔心似乎是多餘的——

印象裏,江曼雲永遠是蒼白臉色、病怏怏地躺在病床上,柔弱而溫柔的樣子,沒想到這一次,他們在病房直接沒見到人,聽從護士的指引,才在樓下的空地那邊見到她。

樓下綠草如茵,她穿著一身淺藍色的運動衣,正在和一名與她年齡相仿的女性打羽毛球。相比正常人,她們跑起來的速度都不快,甚至說得上慢,但一舉手一投足間,仍能看到她瘦弱但線條優美的身材,以及陽光下微微閃耀的汗珠。

她轉頭看到兩人,露出一個紀明越熟悉的溫柔笑容:“明越,過來陪阿姨打一會兒嗎?”

剛好今天紀明越穿的也是運動裝,他只楞了一下,便脫了外套上前,接過另一名女子手裏的球拍,和江曼雲對打起來。

他不敢太用勁兒,有點矯枉過正,結果往往就是球還沒飛到人面前、就飄飄悠悠落地了,被江曼雲笑了好幾回。

江曼雲也不能長時間運動,和紀明越打了幾分鐘便停下了,她叫林風留在原地,手挽著紀明越、往旁邊草坪裏面的一個涼亭走去。

另一個女子跟著過來,把之前放在邊上的兩件衣服給她,叮囑她別著涼,方才獨自上樓回去。

“那是阿姨的朋友嗎?”紀明越問。

“是。”江曼雲剛剛運動完,臉頰紅潤,唇邊帶笑,襯得她氣色更好,“沒想到在這裏,還能交到這麽投緣的朋友……阿姨真的要謝你。”

“不用不用,”紀明越搖了搖手,想到自己來的目的,“我、我都把你兒子……咳。”

“林風把所有事情,都一五一十告訴我了。”當然,林風的版本裏,沒有“重生”這麽玄幻的概念,“原來那時候你也是喜歡他的,阿姨當時不知道……是阿姨多管閑事了。”

“沒有,本來那個時候,我們各項時機也不成熟……也還需要再多經歷一些事情。”紀明越認真道,“我那時候,很感謝您的提醒。”

江曼雲看著他,眼裏噙著笑意,柔柔嘆了口氣:“你果真是好孩子……”

“那、我,跟林風……?”紀明越說得有點結結巴巴,“您都不反對的嗎?”

“我沒有反對的立場。”這話讓紀明越心提了一下,幸好還有下一句,“——也沒有反對的理由。”

“我身體不好,一直拖累林風,他為了我這個媽媽,不知道付出了多少……”江曼雲輕輕道,“要是沒有你幫他,他現在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,我也不知道,我會是什麽樣……”

“……一定都會很好的。”紀明越輕聲道。

“如果的事,不想那麽多了。”江曼雲搖了搖頭,微笑道,“林風為了我、為了家裏,付出了太多太多,到現在,他終於有了自己想做的事、喜歡的人……我要是再阻攔他,那我這個媽媽,除了妨礙他、拖累他,究竟有什麽用?”

“我這輩子,前面依靠林風的爸爸,後面依靠林風,但其實,人也未必只能有這一種活法。”江曼雲笑著擡頭,看向明朗晴空,說道,“我的那個朋友,和我有一樣的病,但她的人生經歷,可比我豐富太多了……聽她說的,才發現我一直困在北城出不去,其實是自己把自己關起來了。”

“她也接受了那個新方案,下個月,我們倆正好能一塊兒做個伴。”江曼雲視線轉回紀明越,笑道,“兒孫自有兒孫福,而我……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。”

2010年的世界杯,從6月11號開始。

這段時間剛好是剛剛高考結束、成績還沒出來,學生們完全沒有心理負擔,可以自由自在撒歡玩兒的最佳時光。

紀明越和林風也難得地黑白顛倒,和溫爾雅馮睿他們湊在一起,一場場地熬夜看球,半夜為一次勝負爭得急赤白臉,然後白天各自睡得人事不知。

盛夏的晚上,他們剛看完葡萄牙對朝鮮的比賽,正在例行熱火朝天地爭執拌嘴,林風的手機忽然響了。

是一個陌生的號碼,歸屬地來自於北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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